別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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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嗚……柱子不要公子離開，不要姑爺離開。姑爺，帶我走吧。”柱子跪在唐蘊的床邊，哭得好不淒慘。
唐蘊昏昏沈沈的，嘈雜的人聲，少年的哭聲混作一團，吵得厲害。
“柱子……”唐蘊一開口，嗓子好似被人塗了辣椒水一般，火辣辣的痛。
“姑爺，你醒了，嗚……姑爺”
唐蘊傷了腰背，趴在床上，艱難地擡手，指了指桌面上的茶壺，柱子忙抹了把臉，上前去端了水，半蹲在床邊餵他喝。
“外頭，怎麽回事。”
柱子哭哭噎噎地說：“姑爺你們還沒回來，就有吳家的人來了，說要來接手宅子。”
聞言，唐蘊心下一沈，說是明日交割，看來周吳兩家的人已經等不及在清算東西了。
“柱子，扶我出去。”
正邁出門，聽到周青岑清冷的低喝：“吳登，你別欺人太甚！”
隨後是吳登張狂的笑聲，“我就欺你，你又能如何。”
“你且試試。”沙啞的聲音不大，院子裏的人卻皆是一頓。
只見唐蘊從裏頭出來，雖然臉色有點白，卻沒叫人扶著，看起來就像是沒事人一樣。
吳登粗聲嚷道：“呵，你剛受了二十大板，我看你怎麽橫。”
唐蘊一挑眉，似笑非笑望著他。
被他揍的事情還記憶猶新，吳登縮了縮脖子，站在高大的護院身後：“狂什麽，這周家的東西都是我們的了，你們快收拾收拾滾蛋，別讓小爺動手！”
周青岑上前站在唐蘊身邊，懂他的意思，沒有伸手去扶，只是借了個角度讓他靠著自己，低聲問：“怎麽起來了，沒事吧？”
“別擔心，我沒事。”唐蘊扯著嘴唇笑了笑。
“吳登，我們什麽時候走，不是你說了算，明日去宗祠完成交割手續，我們自然不會耽誤時間。”周青岑冷眼瞪著吳登。
“再怎麽熬時間，也不過多一晚。周青岑，我看你拖得到何時！”
吳登說完，帶著烏泱泱一幫子打手下人，耀武揚威地離開了。
人一走，唐蘊便洩了力氣，整個人靠在周青岑的懷裏，周青岑忙把人扶到床上，揭開唐蘊的袍子一看，果然滲血了。
他倒吸一口涼氣。
柱子已經把大夫喊過來了。
重新上藥又是一番折騰，唐蘊握著周青岑的手沒松開。藥粉上上去，唐蘊痛得說不出話來，只是拍拍他的手，示意他沒事。
周青岑低著頭，拿帕子給唐蘊擦額頭上因為疼痛冒出來的冷汗，眼眶紅彤彤的，泫然欲泣。
唐蘊昏昏沈沈的，熬不住，整個人半昏迷著，周青岑也敢合眼，靠在床邊陪了一夜。
第二日，天剛擦亮，吳家派了馬車過來“請人”
周青岑實在不忍心唐蘊跟著折騰，只是唐蘊堅持，只好幫他收拾一番，兩人便去了周家宗祠。
到場的人不少，周森還有周青岑那些個叔叔伯伯都到了。
周青岑也不是個傻子，昨天晚上就讓趕回來的鄭管家先跑一趟，請了原先周家的老族長，他的老太伯過來。
這個老太伯是看著周善泉長大的，也是周家內部極少數對周青岑友善的人。
只是年紀大了，頤養天年，很少管事了。
有老太爺坐鎮，周森也不敢做得太過分。
周善泉名下的鋪子、宅子、良田、家私，一件件交割完畢，都沒什麽異議。到最後，周青岑只是說要帶兩個人走。
“柱子和小桃是家生子，從小跟著我一起長大，他們年紀小，也做不了什麽事，便跟著我走吧。”
周青岑現在是被掃地出門，其他下人有想跟著走的，周青岑沒同意，他們有手有腳，到哪裏都活得下去。柱子和小桃年紀還小，又是簽了賣身契的，也算在周善泉的“家財”裏面。
“誰說沒什麽用，你這小丫頭我看長得標致，給我當暖房丫頭正好。至於那小子，給我當個馬夫也是不錯的。外祖，可不能讓周青岑占了這便宜，買兩個人不要錢啊。”吳登嚷道。
周青岑寒著一張臉：“多少銀錢，你說便是。”
“嘿，你身上難道還有銀子，如果你身上還有錢，那都是我舅父的，都得交出來！”吳登抓住了周青岑的小辮子，興奮地叫道。
“我找人借還不行！”
“好啊，那就開價，兩個人，兩百兩。”
“你！”
找人伢子買個年輕的下人也不過二十幾兩銀子，吳登分明是故意刁難。
“周青岑，想好了就交銀子，不然這交割書，我們便不簽字。”
周老族長老神在在坐在太師椅上，掀了掀眼皮子：“周森吶，做人做事留一線，日後好相見吶。“
“大伯，話不是這麽說，一家人也要明算賬不是。”
周老族長便道：“青岑，你過來，太伯給你銀子。”
“太伯，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。”唐蘊曉得周森他們的意思，也沒廢話了，說：“我們要帶走我爹的留下來的所有書籍，還有小桃和柱子。作為交換，我給你們‘雲鬢花顏’和‘朱顏’的方子。這買賣做不做，我數到三，不做拉到。”
“可當真！”周無霜往前一步，失聲道。
“一、二——”
“答應答應，我們答應！你給方子，我們立馬去縣衙簽交割書！”
***
天未亮，周家宅子的側門開了，一輛兩架馬車從裏頭駛出。
出縣城要經過南市，裏頭傳來男聲：“鄭叔，停一下吧。”
前頭的駕馬車的老管家鼻酸，沒多說，手下韁繩一緊，馬車停下。
周青岑靠著窗戶坐著，他支起左手，把車簾撩開，遠遠地望著南市進口處那家兩進的鋪子。
鋪子門關著，昏暗中也能望見原來那塊顯眼的“周家香粉鋪子”的金字招牌換成了“吳記香粉鋪子”。
紅色的“吳記”的綢子迎風招展，刺眼的厲害。
周青岑望著那猩紅的綢子，心裏頭一簇火熊熊燒著，點燃他滿腔憤懣。
察覺到有人在摸他的臉，低頭去看，同唐蘊關切的眼神撞個正著。
他微微笑著搖頭，“我沒事。”
唐蘊沒做聲，指腹輕柔地拂去周青岑眼角的晶瑩：“青岑，我向你發誓，這一切，我們都會重新拿回來。”
“嗯。”周青岑應了一聲，帶著濃重的鼻音。
小桃眼眶也紅彤彤的，從懷裏掏了帕子遞給他：“少爺。”
外頭坐在鄭管家身旁的小柱子也在不住擦眼淚。
周青岑揉了揉小桃的頭，簾子落下，遮了視線，“走吧。”
馬車剛要走，只見到後面有一中年人快步跑來，喊道：“少東家！少東家！”
鄭管家剛要揮鞭子，見到是李岱江來了，又收了鞭子。
“李叔？”周青岑撩開車簾子，忙從車上下來，滿臉的詫異。
他走的消息誰都不知道，李掌櫃怎麽在這裏？
李岱江跑得直喘氣，一雙老眼紅著：“少東家，我曉得你們一定是今日離開，便一直守在這條出城的路上，追了好久才追上。怎麽走也不說一聲，難道我連送你一程的資格都沒了？”
周青岑愧疚地低下頭：“對不起，李叔。”
丟了周善泉的家業，周青岑自覺對不起他那些老夥計們，哪裏還有顏面告別，準備悄無聲息地走了。
李岱江擦了一把臉，把眼角冒出來的淚擦幹，握著周青岑的手：“終究是我害了你，我對不起你，對不起善泉。如果不是我，你們不會落到這地步。”
周青岑搖頭：“李叔，這怎麽能怪你呢？”
李岱江苦笑：“如果不是我家那婆子嘴碎……算了，不說了，這是老叔一點心意，你拿著。”
李岱江塞了個錢袋子給周青岑，鼓鼓的，估摸著得有一百多兩。
“叔，這是做什麽，我不能要你的錢。”
李岱江雖然是周家香粉鋪子的大掌櫃，每年也不過百來兩，他兒子今年要娶親，家裏正是要錢的時候，周青岑自然不會拿他的錢。
“窮家富路，你們到寧縣去，人生地不熟，手裏沒點銀子趁手不行。”
周家和吳家極狠，除了周青岑的一些衣衫用品，還有唐蘊的書冊，其他稍微貴重點的秦玉簪子都沒讓帶出來。他們現在手裏只有唐蘊那五百兩剩下的三百兩，確實沒什麽錢。
周青岑說什麽都不肯要。
李岱江見左右勸不了，丟了句硬話：“青岑，若你不要我的銀子，我就當你還沒有原諒我。你這是叫我死了，都沒臉見你爹！”
話都說到這份上，誰都聽不下去。
唐蘊嘆了口氣：“青岑，老叔的一番心意，接了吧。”
周青岑紅著眼，“叔，你的恩情，我記住了。”
李岱江嘆口氣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沒跟周青岑說已經辭去了香粉鋪子掌櫃的事情，說：“叔相信你們一定還可以做出一番事業，可惜叔年紀大了，又有家業累腳，不然一定跟著你們一起重新闖出一片天來。”
“叔，後會有期。”周青岑點了點頭。
“去吧，去吧。”
老鄭一揚馬鞭，馬兒嘶鳴，迎著薄霧，兩匹馬揚起蹄子跑了起來，周青岑趴在窗口看，李岱江就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車，人越來越小，直至看不見，
周青岑沒忍住，抱著唐蘊哭了一場，唐蘊摸著他的頭輕輕安撫著。
小桃跟著不停地流眼淚。
一個老奴，兩個小奴，一箱子衣裳書籍，這就是周青岑帶走的全部。
旭日高升，薄霧散去。
車軲轆在城門口壓出兩條深深的印子，馬車漸駛漸遠，走向未知的新生活。
**第一卷白手起家 （完）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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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柱子……”唐蘊一開口，嗓子好似被人塗了辣椒水一般，火辣辣的痛。
“姑爺，你醒了，嗚……姑爺”
唐蘊傷了腰背，趴在床上，艱難地擡手，指了指桌面上的茶壺，柱子忙抹了把臉，上前去端了水，半蹲在床邊餵他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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柱子哭哭噎噎地說：“姑爺你們還沒回來，就有吳家的人來了，說要來接手宅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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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蘊一挑眉，似笑非笑望著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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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青岑上前站在唐蘊身邊，懂他的意思，沒有伸手去扶，只是借了個角度讓他靠著自己，低聲問：“怎麽起來了，沒事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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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蘊昏昏沈沈的，熬不住，整個人半昏迷著，周青岑也敢合眼，靠在床邊陪了一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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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青岑實在不忍心唐蘊跟著折騰，只是唐蘊堅持，只好幫他收拾一番，兩人便去了周家宗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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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青岑也不是個傻子，昨天晚上就讓趕回來的鄭管家先跑一趟，請了原先周家的老族長，他的老太伯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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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誰說沒什麽用，你這小丫頭我看長得標致，給我當暖房丫頭正好。至於那小子，給我當個馬夫也是不錯的。外祖，可不能讓周青岑占了這便宜，買兩個人不要錢啊。”吳登嚷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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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管家剛要揮鞭子，見到是李岱江來了，又收了鞭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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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青岑搖頭：“李叔，這怎麽能怪你呢？”
李岱江苦笑：“如果不是我家那婆子嘴碎……算了，不說了，這是老叔一點心意，你拿著。”
李岱江塞了個錢袋子給周青岑，鼓鼓的，估摸著得有一百多兩。
“叔，這是做什麽，我不能要你的錢。”
李岱江雖然是周家香粉鋪子的大掌櫃，每年也不過百來兩，他兒子今年要娶親，家裏正是要錢的時候，周青岑自然不會拿他的錢。
“窮家富路，你們到寧縣去，人生地不熟，手裏沒點銀子趁手不行。”
周家和吳家極狠，除了周青岑的一些衣衫用品，還有唐蘊的書冊，其他稍微貴重點的秦玉簪子都沒讓帶出來。他們現在手裏只有唐蘊那五百兩剩下的三百兩，確實沒什麽錢。
周青岑說什麽都不肯要。
李岱江見左右勸不了，丟了句硬話：“青岑，若你不要我的銀子，我就當你還沒有原諒我。你這是叫我死了，都沒臉見你爹！”
話都說到這份上，誰都聽不下去。
唐蘊嘆了口氣：“青岑，老叔的一番心意，接了吧。”
周青岑紅著眼，“叔，你的恩情，我記住了。”
李岱江嘆口氣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沒跟周青岑說已經辭去了香粉鋪子掌櫃的事情，說：“叔相信你們一定還可以做出一番事業，可惜叔年紀大了，又有家業累腳，不然一定跟著你們一起重新闖出一片天來。”
“叔，後會有期。”周青岑點了點頭。
“去吧，去吧。”
老鄭一揚馬鞭，馬兒嘶鳴，迎著薄霧，兩匹馬揚起蹄子跑了起來，周青岑趴在窗口看，李岱江就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車，人越來越小，直至看不見，
周青岑沒忍住，抱著唐蘊哭了一場，唐蘊摸著他的頭輕輕安撫著。
小桃跟著不停地流眼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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